孟姜女哭长城，是我国流传最久也是最广的民间故事之一，传说秦朝时期青年男女范喜良、孟姜女新婚三天，新郎就被秦始皇强迫服徭役出发修长城，最终累死在工地，孟姜女千里寻夫，到长城脚下痛哭，三天三夜不止，感天动地，最终在她哭的地方长城就此坍塌，露出范喜良的尸骸，孟姜女回乡安葬范喜良后于绝望之中投海而死。今天在河北东北部蜿蜒数百里的长城的每一个缺口，都被当地百姓传说是孟姜女哭倒的。山海关附近的姜女庙、望夫石，海中的姜女坟等系列孟姜女遗迹，向来被认为是正统的遗留。

动人的故事情节，确凿的遗迹，似乎在印证传说的真实。

▲山海关

然而，今天山海关一带的长城根本不是秦朝的长城，而是明朝修建的。就是秦时辽东地区的长城，也大部分是战国时燕国修建的，秦始皇不过是在统一六国后，将辽东地区的长城连接起来。

孟姜女的故事，仅仅是传说而已，但它的背后却隐藏着中国古代劳动人民身上繁重的徭役悲歌。

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缘起、形成和演变

一、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缘起

“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礼记·檀弓》

“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孟子》

孟姜女哭长城传说故事虽然指的是秦朝的事，但它却是由春秋时期齐国“杞良妻”的故事演变而来。杞良妻的故事最早见于《礼记》、《孟子》、《左传》等书中。

▲孟姜女哭长城雕塑

“齐侯（庄公）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伤服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明日，先遇莒子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优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二、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形成

《左传》中关于杞梁妻的记载传到汉代刘向所著《列女传时》，“杞梁妻”已经是一个相当完整的故事。《列女传》载：春秋时齐国大夫杞梁随齐庄公与莒国作战，不幸战死，他的妻子痛不欲生，抚夫尸体哭于城下，诚感上天，十日而城崩塌，杞梁妻遂投淄水而死。这是发生在秦长城修筑数百年以前的故事，这里的杞梁也不是累死的役夫，而是光荣战死的大夫，故事的中心思想史宣扬杞梁妻的殉夫知礼。

到后唐马缟著的《中华古今注》中，杞梁妻哭倒的城虽然指长城，但也不是秦长城而是齐长城（在今山东省境内）。从《左传》到《中华古今注》，都还认为杞梁妻是春秋时齐国人，不知其名，通称杞梁妻。

▲孟姜女雕像

“谁为忽遭槌杵祸，魂销命尽寒垣亡。当别已后到长城，当作之官相苦剋。命尽便被筑城中，……妇人决列感山河，大哭即得长城倒。”——《敦煌变文》

“秦之无道兮四海枯，筑长城兮遮北胡。筑人筑土一万里，杞梁贞妇啼乌乌。”——僧贯休

大约在唐时，另一个杞梁妻，即秦朝时孟姜女的故事，也在形成了，传世《敦煌变文》中，已经有孟姜女的名字和她的故事，唐代僧贯休的诗歌中也有了相应的故事，这里已经指明杞梁为秦时人，因筑万里长城致死，他的妻子孟姜愤而哭倒长城。

三、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演变

▲河北梆子《孟姜女》演出图片

与今天流传相近的孟姜女哭长城故事记载，大约至迟在宋代已经形成。据《琱玉集·感应篇》引《同贤记》所载：杞良因为逃徭役，误入孟起家的后花园，正值孟起女儿仲姿在池中沐浴，孟起不得不将女儿嫁与杞良。后来杞良被征服徭役去修建长城，遭主典官打死，尸骨被筑于城墙之内。仲姿千里寻夫，哭倒长城，滴血认骨，携遗骨回故里安葬。以后有关孟姜女的故事基本与此大同小异，只是杞梁的名字有的写成范杞良或范喜良，流传至今。

孟姜女哭长城故事隐藏的悲歌

▲望夫石历史遗迹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传说，是广大群众千百年来不断加工塑造出来的完美故事，它虽然是由齐国杞梁妻的故事演变而来，但它却扬弃了前者的封建伦理说教，变成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反对封建统治繁重徭役的悲歌。在中国古代封建专制主义统治下，统治地主阶级除了强迫农民缴纳赋税以外，还要强迫农民从事无偿的徭役劳动，去修建仅仅供少数统治者使用和需要的宫殿、园林、陵墓、道路和城堡工程。

一、反映秦朝繁重徭役的残酷

▲秦朝劳动人民修建长城图

孟姜女哭长城故事所反映的秦朝，繁重的徭役是秦朝暴政中最为害民的科目之一，修长城只是秦朝繁重徭役中的冰山一角。据史料记载秦之徭役“三十倍于古”，服役时还有自备衣物，徭役频繁时，妇女也要参与服徭役。秦之法律规定逃役和服徭役失期皆是死罪。

“御史发征，乏弗行，赀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秦律》

征服徭役不按期参加，就要按缺席时间长短决定惩罚轻重。虽然修长城对于秦朝有国防意义，但万里长城的修建加重人民的负担，却是人民难以承受的。所以后人以此为基础，附会杞梁妻的故事，最终演变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

二、反映隋朝繁重徭役的无道

▲隋朝征发徭役

孟姜女的故事形成于唐朝，其实与隋朝的暴政有直接关系。隋炀帝时徭役兵役频繁，比秦始皇有过之而不及，为修建大型工程而征发的徭役就有许多次，如大业三年（公元607年），隋炀帝便征民夫百万人之多，修筑从榆林到涿郡的驰道，十天工夫，就造成了“死者十之五六”，不知有多少百姓的生命，又葬身于艰苦徭役之下；又大业四年（公元608年），隋炀帝下令征发河北诸军百余万开凿大运河，从涿郡到洛阳引沁水南达黄河，是为永济渠。这样浩大的工程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葬身工地。

▲孟姜女哭长城唱本

隋炀帝的好大喜功，频繁征发繁重徭役，导致劳动人民十分害怕，这样便使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形成有了深厚的社会基础，故事情节逐渐丰满，控诉封建统治者征发徭役给劳动人民带来的灾难。它既揭示繁重徭役导致的底层百姓的悲惨遭遇，也起到警示当时的封建统治者的作用。

结语

从齐国杞梁妻哭城而发展来的孟姜女哭长城，这里的哭不是弱者的无力哀泣，而是表现劳动人民的愤怒。与其翻阅过去清朝乾隆皇帝赞扬孟姜女“千古无心夸节义，一身有死为纲常”之词，今天长歌君宁愿传颂孟姜女哭长城是一曲中国古代劳动人民反对封建统治繁重徭役的悲歌。

参考资料：

1. 冯君实.戏剧人物与历史人物[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9月.

2. [元] 陈澔（注），金晓东（校）.礼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11月.

3. 郭丹，程小青，李彬源（译注）.左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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